“顧白！”安意一直在旁邊看著，看著這麽悲戚絕望的一家子，眼中帶著不忍。

兩人走到一邊說話。

顧白看到她的神色，心中就明白了：“你是想讓我做手術？”

“嗯！”安意神色凝重地點頭：“顧白，你就幫幫他們吧，我知道這個手術很難，可是，事在人為不是麽？如果是你做，我相信會有奇跡的。”

顧白有些遲疑，因為他的專業知識告訴他，只做刨宮產全力保孩子的成功率最大。

“……我是擔心最後兩個都保不住。”

“生命是很強大的，做醫生的難道不就是應該給患者帶來希望，創造奇跡麽？”安意認真地道：“我相信，你可以的。”

安意也知道，她的要求可能有點過分了，畢竟對一個醫生來說，手術成功率是最好的成績單，而顧白從回國到現在，他做的手術成功率是百分之百！沒有任何一列手術失敗！

而今天這樣危險的手術一旦失敗了，就等於是打敗了顧白的不敗神話。

顧白看著她期許的目光，緩緩地點了點頭。

患者並沒有時間讓他們猶豫，顧白立刻上了手術臺，這臺手術，結合了外科、內科、婦科、兒科等多科室合作，又是一個這樣兇險的手術，立刻在醫院裏引起了騷動。

院長親自過來了，他是不同意做這臺手術的，不過他阻擋未及，其實他內心深處也是很想知道結果的，如果是顧白，是不是能做到，創造奇跡？

如果他們成功了，這業績，不言而喻，他們醫院也會在省內排名更進一步，畢竟這是可遇不可求的疑難病例。

手術預期是四個小時，然而只過了兩個多小時，手術中的燈就滅了。

劉先生和家屬們看到那燈滅了，心中那一抹微弱的希望，也跟著滅了。

顧白滿臉倦怠地走了出來，這種疲憊不是身體上的，而是精神上的，當你充滿希望的投入一件事情，想要努力做好，甚至你以為自己可以做到的時候，現實卻給了殘酷的一擊，這樣的結果往往是難以接受的。

不過好在顧白做醫生這麽多年了，心理承受能力還是不錯的。

顧白沈默地站在了劉先生面前，在他空洞帶著一絲僥幸的目光中，沈痛地道：“對不起……我們盡力了。”

他終究只是個人，不是神，沒有創造奇跡。

劉先生渾身一震，踉蹌地退後一步，狀若瘋癲：“不可能，這不可能！”

倒是孕婦的媽媽，急忙地問道：“那孩子呢？”

顧白張了張嘴：“由於病人送來時間較長，羊水破……”他說了一大堆的名詞，但是結論只有一個。

孕婦的媽媽在失去女兒的巨大痛苦，甚至連孩子都沒保住的情況下，心中激怒難平，伸手狠狠地打了顧白一巴掌。

顧白被打的似乎呆住了，他微微閉上眼睛，默默地承受了。

安意看到，連忙上前就要和家屬理論：“你們怎麽能打他呢！”

顧白是多麽驕傲的一個人，從來都是高昂著他的頭，接受著眾人的敬仰與膜拜，在他的世界裏，他是無所不能的。

安意現在的心情是又難過又自責，是她勸顧白接下這個手術的……

看著傷心欲絕的病人家屬，和滿臉沈默的顧白，安意突然有些迷茫，是她做錯了麽？

當初他們那麽懇求著顧白去做這個手術，可現在手術失敗了，他們頓時換了一副面孔，她知道不能怪他們，畢竟他們失去了親人，可……顧白呢？他就應該承受這樣的指責麽？

顧白沈默地轉身向外走，背影顯得有些孤寂。

顧白回到了辦公室，安意一直跟著他，看著他沈默，看著他承受，心卻突然疼了一下。

安意倒了一杯水給他，“……對不起。”

顧白看著她小心自責的樣子，微微動了動唇角，目光裏卻流露出一股悲憫：“幹嘛跟我說對不起，我讓你失望了吧？”

她搖頭，拼命地搖頭：“沒有，你做的很好。”

安意全程跟著手術的，其實顧白的技術無可挑剔，實在是患者的身體實在太弱了，根本承受不住。

安意愧疚地道：“如果不是我說服你做這個手術，你也就不會……”

“你沒錯。”他打斷她：“你說的對，我是醫生，我不能先放棄我的病人，即使有一絲希望……”

可顧白卻不由自主地想著，如果按著他原來的手術方案，先做刨宮產手術，那個孩子，會不會活下來呢？

沒有如果。

生命從來沒有如果。

安意咬著唇，她是最痛苦自責的，她總是太過理想化，太貪心的想要母子平安，可有的時候，生命從來不給人選擇。

“安意，”他喚，語氣裏透著脆弱：“我能抱抱你麽？”他眼神帶著懇求，似乎很怕她拒絕一樣。

安意伸出手，輕輕地抱住了他，這個擁抱，不是給前男友的，是給一位值得人尊敬的醫生的。

蕭靖飛看了今天的新聞，知道今天出的連環車禍，他擔心安意，所以還是來醫院看看她。

蕭靖飛面無表情地站在門前，看著安意用那麽痛惜愛戀的表情輕輕地擁抱著顧白。

“看來我好像打擾你們了。”蕭靖飛嘲弄地開口。

安意看到他，渾身一驚：“靖飛！”

蕭靖飛卻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，轉身就走，安意立刻跟了上去。

顧白幽深的目光裏藏著濃濃的痛苦，在她毫不猶豫地追著另外一個男人之後。

“靖飛！不是你想的那樣，你聽我說！”

蕭靖飛倏地站住了腳步，深邃的眼神此時全是冰冷：“哪樣？和前男友朝夕相對，回憶以前甜美時光了是吧？”

“不是！”安意本來就因為手術失敗而有些心煩意亂，即使努力壓抑著心中的不耐，面兒上還是帶了兩分壓抑的：“只是今天有個手術失敗了……”

“所以你就舍身為人的安慰他了？”蕭靖飛嘲弄地道：“你還真是博愛。”

安意無奈地嘆了一口氣，眉目間都是疲憊：“我不想和你吵架，今天的事是有原因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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